主演:乔治·麦凯,迪恩-查尔斯·查普曼,科林·费尔斯,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马克·斯特朗,理查德·麦登,安德鲁·斯科特,丹尼尔·梅斯,阿德里安·斯卡伯勒,约翰·霍林沃思,克里斯·瓦利,杰米·帕克,罗伯特‧马瑟,贾斯汀·爱德华兹,理查德·麦凯布,理查德·德姆西,安森·布恩,雅各布·詹姆斯·贝西克,特蕾莎·马奥尼,皮普·卡特,保罗·廷托,安迪·阿波罗,约瑟夫·戴维斯,比利·波斯特莱斯韦特,加布里埃尔·阿库乌迪克,斯派克·莱顿,亚当·赫吉尔,纳巴汉·里兹万,克莱尔·迪比尔克,乔纳·罗素,迈克尔·吉普森,格伦·霍威尔
导演:萨姆·门德斯
我方战壕如下:
德方战壕如下:
两人前三十分钟总体行进路线:
一开始做的笔记:
电影里原话如下:(凑字数)
马上出发,沿着这条战壕往西走,走到索其霍尔街,然后往西北方,前面是天堂巷。继续沿着前线走,一直走到约克街。把这个便条给史蒂文森少校。
Leave immediately, take this trench west, up on Sauchiehall Street, then north-west on Paradise Alley at the front. Continue along the front line until you find the Yorks.Give this note to Major Stevenson.
听长官说这个街那个巷原来是战壕里不同地方起的名字🤣
太闲了随便画画勿喷
2月10日(北京时间),第92届奥斯卡奖正式落下帷幕,电影《1917》斩获最佳摄影、最佳视觉效果、最佳音响效果三项大奖。
《1917》由萨姆·门德斯执导,迪恩·查尔斯·查普曼、乔治·麦凯主演,电影的故事主线很简单,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两名士兵被分派必须在有限时间内前往前线送达撤退任务,否则前线第二军团的1600名士兵将陷入德军的陷阱全部阵亡。电影围绕这两名士兵前往送信之路展开,电影一镜到底的展现方式,使观众在观影时沉浸式地跟随主演一路前行,专注于他们的执行任务的每分每秒。
当任务完成了,观众的情绪也开始放松下来,这种沉浸式的吸引也是这部电影的成功之处。诗人、作家廖伟棠的这篇文章,细致解析了《1917》的战争美学,同时其中构建的寓言,在今天也依然也有思考价值。
撰文 |廖伟棠
《1917》成为了今年奥斯卡的一匹黑马,不仅仅因为它以非常诗意的形式、深邃地表现了一种凄美的战争美学,同时它还建构了一个关于劫难与救赎的寓言,即使放在和平但依旧充满天灾人祸的今天,也发人深省。
回看西方近代史,每逢瘟疫蔓延的黑暗时期——无论是病毒瘟疫还是政治瘟疫,常常会出现愚人船(The Ship of Fools)的寓言,有歌谣有诗篇,也有画作。最有名的是Bosch的《愚人船》,画的是一艘摇摇欲沉的小破船,上面坐着各种愚人、小丑,他们为着种种执念作出可笑的举动,在某种想必也是愚昧的力量引领下驶向死亡。
但愚人船的极致表现,是爱德华.李尔(Edward Lear)的诙谐诗《呆头人》(The Jumblies)所写:
They went to sea in aSieve, they did, In a Sieve they went to sea: Inspite of all their friends could say, On awinter’s morn, on a stormy day, In a Sieve they went to sea!
“他们乘着筛篮出海……”全然不顾海水上涨轻易淹没自己,这明显是愚蠢至极的行为,但又流露着一种盲信的宗教意味,带着神秘色彩。春节自闭,在一片瘟疫宣告胜利的消息包围中,我意外听到这几句诗,如在梦魇中惊醒。
说是意外,因为谁也想不到,当《1917》里的传令兵Schofield下士对着他在法国沦陷区里遇见的婴儿,喃喃背诵出来的,是这样一首奇异无比的诗。
但也只有这么一首启示录一般的诗才能配得上电影里这一段神奇场景,以及这个最不可能的婴儿——就像照顾他的女郎所说,他并非她的孩子,不知道来历——这样的组合,历史上只有玛利亚与耶稣,那么慷慨照应她们的Schofield,无意担当了圣约瑟的角色。
很有可能这都是Schofield头部受伤之后的梦幻,当他走下塔楼,置身于一个燃烧的教堂与干涸的喷泉前面,这就展开了艾略特《荒原》里的现代启示录——一系列的光影交错既是现实可能有的照明弹所营造,更是Schofield的内心隐喻。他所穿过的地狱废墟亟须被照亮,然而这圣光是超乎善恶的,摇曳不定的。梦醒后,Schofield依然得靠自己穿越战火,给前线带去停止进攻的消息,然后找到本来就属于他的那棵可以依靠的小树。
可以说,废墟中藏匿的婴儿就保证了结尾的小树的出现,就像塔可夫斯基《牺牲》里那个因为不能说话的孩子保证了电影结尾的小树一样。
《1917》的导演萨姆·门德斯在出离全片的现实主义战场描写而营造的梦幻感,的确带有浓烈的向塔可夫斯基致敬的意味:除了《牺牲》里的救赎隐喻,曳光弹掠过奔跑的Schofield那段,也让人想起塔可夫斯基早年作品《伊凡的童年》里男孩情报员伊凡穿越战火泅渡夜河那一段。他们都是和平所索求的牺牲,传令者,这两天有一个别名:吹哨人。
在这样的背景下看Schofield读“他们乘着筛篮出海……”分外触目惊心,“他们”是被战火摧毁的一代精英还是好战的民族主义者?他们都是无辜但又有共业的一代人,最终都会陷入《1917》里无处不在的死神盛宴一般的地狱变图卷。经过了一战,为何没几年又有了二战?经过了SARS,为何还有WARS?人类真的有反省能力吗?为什么他们始终都选择坐上筛篮出海而不看看脚下涌出的海水?
Schofield本来也是筛篮中的一人,但他对信念的选择拯救了他也局部拯救了世界。在受伤一刻分割的前后两个世界之前,有一个细节确保了这场拯救:当Schofield与Blake走过那个被遗弃的农庄,只有Schofield欣喜地留意到牛奶桶里的牛奶依然新鲜,于是他灌满了自己的水壶。所以当他后来遇见无母婴儿的时候,他才得以把这罐牛奶送赠给后者。他珍惜生命,珍惜和平中应该有的牛奶。
也是在这个恍惚出离战火之外的农庄,有这样一段对话:“那么说樱桃树没救了?不,果实腐烂时还会再长出更多的树”。同理,战争所遗弃的牛奶也拯救新生,使得Schofield、圣母子以及被Schofield传信拯救下来的士兵们都成为筛篮上的幸存者。
这些充满救赎意识的对话、隐喻、潜文本,拯救了《1917》非常单薄的剧情,也使得它所谓的一镜到底式技术奇迹不至于流于炫技。本来这是一个属于技术时代的沉浸式体验电影,结果被塔可夫斯基的灵魂附体,加持成为寓言级别的佳作。如果把一战换成别的战争,甚至我们身处的抗疫之战,我们能否领悟出更多的寓意?
《呆头人》之外,电影还有一首《游荡的异乡人》(WayfaringStranger)。相对应的画面是Schofield从激流中挣扎上岸,闻声寻见一位士兵站在树林间为一群疲惫的士兵引领歌唱的场景。这一幕堪比杜甫“世乱遭飘荡,生还偶然遂。邻人满墙头,感叹亦歔欷。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的恍惚悲凉。
这首WayfaringStranger是一首传统民间歌谣,大意如下:
我只是一位可怜的流浪者
独自穿越这个世界
在我所去的那片光明的土地上
没有疾病,辛劳或危险
我将回家去看看母亲
还有所有我所爱的人
我要回家了,不再流浪
我将涉过约旦河
回到我的家乡
我知道乌云会笼罩我
我知道我的路艰难险峻
但是金色的田野在我眼前出现
让我疲倦的双眼不再哭泣
我将回家去看看父亲
我要回家了,不再流浪
我将涉过约旦河
回到我的家乡
细味这歌词,像Schofield主观视角的镜头一一流连在沉醉歌声的士兵脸上,我不禁泪下。回家是多么奢侈的事,这个春节,中国土地上的每一个人都体会到了,湖北人体会更深。
Schofield与好友Blake送信的目的,不是号召进攻,而是警告前线应该按兵不动——这也是《1917》迥异于大多数战争片主题的。虽然Blake死于中途,他的兄长还是被Schofield及时送信所救下。Schofield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回国重见怀中照片上的亲人,但这一刻,Blake的兄长就是他在前线的亲人——“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这句古语说的就是这种灾难中新生的亲缘。我们也如此寄望与疫区前线的医护、丧失亲人的人,可否?战争总会过去,如何在废墟中重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作者:廖伟棠;编辑:走走;未经新京报授权不得转载,欢迎转发至朋友圈。
一月份时观看了IMAX版的《1917》,感叹全片沉浸式一镜到底的技术奇迹之余,也遗憾作为少数能涉猎一战这个鲜有问津的题材的战争电影,本片给我的印象更多的则是想摆弄技术这个噱头。尽管这部电影有意的想去营造一种芸芸众生面对战争残酷时最真实的反应,但相比于许多同类题材的电影,尤其是诸如《光荣之路》,《圣诞快乐》这些殿堂级的神作,本片在人物的刻画和思想内核的深度上还是显得浅薄了。而且,因为故事的原型是松散地基于导演的爷爷在他童年时叙述给他的参战经历,为了将一个简单的送信故事延伸为跌宕起伏的生死考验,电影中间部分的许多调剂节奏的桥段(诸如飞机撞谷仓)浓烈的戏剧感都会不经意间剥夺了之前营造的那种身临其境的氛围,也失去了部分这部影片想极力塑造的厚重感,可以说是非常可惜。但是,说了剧情的缺点,电影本身对一战中战壕和无人区惨烈的视觉效果营造却绝对是同类型片中出类拔萃的。而导演也充分利用这两小时的历程,将一战战场的种种关键词用一幕幕极富视觉冲击力的场景呈献给了观众,我将尽力将片中的场景一一拆分,给大家介绍这些关键词背后一战惨烈的历史。
该片发生的时间是1917年4月6日,电影中的这一天德军进行了一次战术撤退企图诱敌深入绞杀紧随其后的英军,而主角作为信使的任务就是在电话线被切断的情况下将上级撤销进攻的命令传达给在战线另外一头准备进攻的德文郡二营,否则1600人将丧生于德军的火炮之下。
历史上,1917年的欧洲西线战事依旧胶着,而东线沙俄帝国在轰轰烈烈的布尔什维克革命下逐渐分崩离析,因此,随着东线压力的减轻,同时也认识到德国无力再经受一次如同1916年索姆河战役那般惨烈的损耗,德皇威廉二世决定将法国前线的部队后撤到由德国人自己修建的,更为坚固的兴登堡防线上来优化资源分配和部队整备,于此同时重启无限制潜艇战的战略,企图用封锁海上补给的方法耗死英国从而取得胜利。这个代号为“阿尔贝里希”(Aiberich)的战略撤退行动从2月开始到4月为止,德国军队趁着夜色在2个月的时间里将10-14个师的兵力从索姆河战役之后在阿拉斯(Arras)和圣昆汀(St Quentin)之间凸出的占领区撤离至兴登堡防线,将德国的战线后退了40公里。
撤离期间,为了确保向前推进的英法联军不会占到便宜,德军采取了焦土政策,花了一周的时间砍伐了占领地区的所有果树,污染水井,将村庄夷为平地,用树木封锁公路,并把所有的铁路和桥梁炸毁。在该占领区生活的约125,000名的青壮平民被运送到法国和比利时其它地区工作,而儿童,妇女和行动不便的老人则被德军留下,只给了很少的口粮苟活于战场当中。最前线被遗弃的战壕里,德军则安置了大量的绊雷和诱杀装置,后撤的路上,德军也安插了零星的狙击手和防守部队,为突进的英法士兵带来了巨大的威胁。
电影中的种种场景对这一段历史非常还原,德军坑道里的绊雷,撤退时炸毁的火炮,被砍伐的果园,树木挡住的道路,炸毁的桥梁,在建筑中的德军狙击手,以及躲藏在村庄(这个村子的名字是埃库斯特圣曼,Écoust-Saint-Mein,是一个当年位于占领区正中央的村庄)地下室里的法国妇女和婴儿,这些都是对这段历史最为真实的写照。
由于此次德军撤退的规模之大和行踪隐秘,英法联军的指挥官面对这般“空城计”十分困惑,这也严重打乱了两军原定于春季的进攻计划,前进路上德军设下的陷阱和阻碍也严重阻碍了英法两军前进的信心,而电影也是受这个历史事件的启发,在德军撤退的大背景下,营造了一段步步惊心,暗藏危机的危险旅程。
还有一个有意思的史实就是电影发生的日期是美国一战的参战日,在这里就不展开讲美国参战的原因了,但确定的一点就是美国人表面上是为了捍卫自由民主,实际上只是怕英法输了还不起战争期间找美国买的债券。
片中,主角史科菲尔德和布莱克下士是英军来往于部队之间递送信件的信使(Runner),一战期间可以说是现代科技运用的大爆发时代,坦克,飞机,新式火器,医疗等技术都在战争中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然而,这一期间的通信技术依旧没有多少长足的进步,最成熟的电话线技术在复杂的战场环境下经常在敌人的炮火和破坏下失效。而刚刚发展起来的无线电不光保密性很差,运用也很有限。因此大部分时候依然是“通讯靠吼,传令靠走”的方法来传递信息。这也更加凸显了信使的优势:比静态连接的电话线更加可靠。人作为信息的载体,不光可以记住更复杂的信息,避免携带的文件被破坏,也能在关键时刻销毁信息防止被敌人截取,最重要的是,信使的灵活性能确保信息传递到战场上最危险,最难以触及的角落。也正因为如此,要经常性地穿梭于前线和无人区的信使可以说是一战中除了冲锋突击队以外最为危险的职业。
信使通常是根据他们的身体素质,耐力和阅读地图的能力而选择的。大部分的信使都是由身材小巧的人来担当的。军队对信使的思维,心理素质要求也非常高,必须能在任何天气环境下都能找到目的地,并且要有足够利索的腿脚在枪林弹雨中生存。而因为这个职业本身所承载的巨大危险性,信使通常是由军衔较低的优秀士兵担当,片中的主角史科菲尔德就是一个在索姆河战役中活下来的下士,能在那场战役中幸存的士兵屈指可数,也侧面证明了他足够担当起这么一项重要的传信任务。有意思的是,纳粹德国的领袖阿道夫希特勒在一战期间也曾担任过德军信使,还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负伤(野史传他被打爆了一颗蛋,但正史中1916年他左腿曾被弹片击伤,1918年还曾被英军的芥子气灼伤了眼睛和喉咙,差点丧失视力)
正如片中所描述的一样,信使通常是两人以上的小组前去传递信息。曾在法国的加拿大部队服役的美国中士亚历山大·麦克林托克(Alexander McClintock)在1918年的一份报纸上描述过前线信使的编制:“通常来说,同时派遣两到三个信使或是按不同的路线分别派遣三个信使是前线传递信息的基本原则,这样至少能保证一个人肯定能将信息传达到目的地。”同时,他也讲述了不按规章办事的可怕后果:“曾经有一次,在一支部队即将对德国阵地发动攻击前,一名军官最后一刻改变了进攻计划,并只派遣了一名信使去传达信息,结果那名信使在穿越无人区时被德军打死了,他的消息便没有被传达。结果,一个营在没有火力掩护的情况下攻击了德国人,在几分钟内造成了高达600多人的伤亡。由于这个可怕的错误,几名军官被送上了军事法庭。”《1917》的故事很大程度上也是受这个故事启发的,这也是为什么片中史科菲尔德会拼上性命去传递信息,因为如果他手上那一张薄薄的纸没有及时送达前线,那么就是数以千计的生命将白白牺牲。
也如同片中描述的一样,除了对面的炮火和子弹,信使另外一个最大的敌人便是迷失方向。一战的战场如同锯齿般交错复杂,前线形势更是变幻莫测。缺乏如今的GPS,卫星地图,无线电指引,一战的信使只能靠一张或许早已过时的地图,当地驻守时间较长的守军的指引和自己的直觉去寻找方向。而且大部分时候为了躲避子弹,大部分信使都选择在晚上出发,这也是为什么主角在接下任务一开始会对白天出发的决定表示担忧,毕竟如果有狙击手的话,横穿战场肯定是九死一生。
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迷失方向更是家常便饭,大部分信使也因为迷路常常走入敌人的占领区而被俘甚至死于枪口下。电影对于一战信使迷路的危险描述非常精彩,那一段史科菲尔德夜晚误入德国占领区,在法国村庄中躲避德军追杀的桥段可以说是近十年来银幕最惊心动魄的体验之一。我相信在现实中,比这更加危险的情况绝对数不胜数。
也有不少信使凭借着自己的机敏脱离了危险。在战争初期,这位名叫乔治·弗莱彻(George Fletcher)的英国信使晚上在前线骑着摩托车时和德国的巡逻队撞了个正着,不过幸运的是因为他是位伊顿公学的德语老师,利用自己标准的口音让巡逻队误认为自己是一名军官从而躲过了一劫。
当然,只有在紧急情况下信使才会需要那么拼命。并不是所有的信使都那么苦逼,绝大部分时候信使会使用马,自行车或是摩托车等交通工具在战场间传信。传信的方法除了信件,也有很多其它的办法,比如信号灯,信号弹(片中也有体现),一战战场上部队甚至会让自己的士兵冲锋时披上标有记号的被单或是在自己背上贴彩玻璃以方便辨别敌我。此外,除了人以外,人类的好朋友:狗和信鸽也承担了战场信息传递者的职责。
每当我们提到一战,首先浮现于脑中的印象便是延绵不绝的战壕,以及在战壕中蜷缩着的士兵。这一部电影虽然对战壕这个一战最著名的视觉元素着墨不多,但通过几个片段和主角二人对话中的只言片语,银幕前的观众依然能感受到百年前战壕中如同地狱般的生活。
先简单说一下一战堑壕战的成因:一战之所以陷入了堑壕战的胶着状态,简而言之就是落后的军事思维和军事技术进步之间形成的不对等状态所造成的。一战爆发之初,几个交战帝国的战术思维依旧还是19世纪普法战争期间那种依靠步兵,骑兵快速包围歼灭的陈旧思想,殊不知随着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大爆发,战争早已不是以前那种贵族间列队互相枪毙的游戏(这里有些夸大了,毕竟19世纪中叶散兵阵列已经代替了那种排队枪毙的列队阵列,但是大致思想还是让步兵带着枪往前冲)。随着射速高达600发/分钟的马克辛水冷机枪,弹夹装填的栓动式步枪,威力更大,射速更快,精度更高的退管式野战炮登上战争舞台,这些杀人工具的高效率让战场上的防守方拥有了更多的相对优势,而缺乏有效机动的进攻方,要想夺取敌方的阵地,除了让自己的士兵靠两条腿往前跑别无他法。加上战争大部分发生在法国地势相对平坦,视野开阔的农村地区,可以想象下,一群士兵和骑兵在没有任何掩护的情况下,在一望无际的草地和田野上,迎着敌人机枪的扫射和炮击一批批冲锋,然后一批批地倒在尸山血海中。这种绝望感,是往后任何战争都无法比拟的。
正因为如此,一战还没开始几个月,双方的伤亡达到了惊人的几十万,按照这个伤亡速度亡国灭种也只是时间问题。因此,意识到正面进攻只会白白葬送人力,双方都开始深挖战壕,巩固防御,前线短短的临时战壕逐渐变为了复杂,面积宽广的防御工事来抵挡敌人的炮火。因此,在经历了大规模伤亡后,战争初期确立的前线整整四年都没有经过多少变化。大多数时候战争以低密度的军事摩擦为主,尽管双方在四年中都有几次互相突破防线的尝试,比如1914年的马恩河战役,1916年的凡尔登,索姆河战役、1917年的尼维尔,帕尚代尔战役,但这些战役往往对战线的发展微乎其微,以白白牺牲了数以万计人的性命为代价而只前进了几公里。四年中的大多数时候,战争以双方战壕的静态僵持进行。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堑壕战孕育而生,先介绍一下战壕的基本组成:一战的战壕通常由一系列的两条,三条,四条或更多条相互平行延伸且至少长1.6公里的战壕线组成。前线战壕通常只有少量守卫部队,只在清晨和傍晚进入战壕进行防守任务。第二条是支援战壕,当前方战壕遭受炮击,部队会撤回到这里。第三条是预备战壕,里面有另一支部队,如果前线战壕被攻下后这只部队可以尝试反击。
为了确保战壕中步兵在炮火下的生存能力,英国的战壕是弯曲延伸的,而德国的战壕则是以锯齿形状挖掘,这样,落入战壕中的炮弹碎片会被弯曲的战壕挡住,冲击力就不会殃及附近的士兵从而减少伤亡。弯曲的战壕也确保了如果侧面有敌人进入的话,部队不会一下子全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下。两军战壕的视觉特点在电影中也有所体现,英军的战壕是蜿蜒的沙袋小路,德军的战壕则是方正的混凝土掩体。电影同时还还原了一个历史细节,那就是德军的掩体普遍挖的比英军深,相比于英军战壕平均2米左右的深度,德军一些战壕甚至有三楼之深。这样确保了在敌人火炮攻击时战壕能为大量的防御部队提供防御。
每一条主战壕之间都由一系列垂直的通讯战壕相互连接并连接到后方的指挥部。前线的粮食,弹药,新兵,邮件和命令都是通过这些通讯战壕传递的。一系列复杂的战壕网络中包括了前线指挥所,补给站,邮局,急救站,厨房和厕所。位于前线的战壕通常拥有更为坚固的防御工事,观察哨和机枪火力点,以防止敌人奇袭。
因为双方长时间的僵持和不断的炮击,交战双方战壕之间的空档地区逐渐形成了 “无人区”(No Man’s Land)——一块不受任何势力控制的死亡地带,在西线战场,有些无人区有一公里宽,在有些战事激烈的地区,无人区甚至只有十几米宽,近到双方可以互相往对方的战壕中投掷手雷,甚至连平时互相谩骂都可以听到。
无人区最为一战最具代表性的视觉元素,是任何一部一战电影都不会缺席的部分。这块分隔两个势力的土地在长达四年的战争中一直被弹坑,毒气,铁丝网,尸体和死亡覆盖着,“泥泞的土地上到处都是死去的动物,死去的人类,带刺的铁丝网和弹坑,几乎看不见任何草木”。交战双方布置的密集的狙击手和机枪火力网彻底封死了所有试图直接穿越无人区的可能,而每一次突破这片死亡之地的尝试往往只会在无人区徒增几百具无法收回的尸体,亦或埋在土里,亦或挂在铁丝网上,任由风吹雨打,慢慢地腐烂。最后尸骨和火药,弹片一同溶入脚下的泥浆中。成为这幅死亡之景的点缀。
长期的炮击,加上湿润的气候,夏天和秋天时西线无人区的弹坑往往会被混杂着尸体的泥浆覆盖,在夏秋之交,前线的部队开始进攻时,士兵们对铁丝网和子弹的恐惧,远远没有对泥浆来得强烈。要是谁一不小心踏入了泥浆当中,那就基本没有活着从泥浆里爬出来的可能,粘稠的泥浆将会慢慢将士兵往下拖,直到没过他的头。1917年的帕尚代尔(Passchendaele)战役期间,这个比利时小镇下了一个夏天的暴雨,本就松软的土地再被400多万枚炮弹轰击,帕尚代尔变成了一个肮脏恶臭的巨大泥潭。移动一门火炮约需要6个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勉强前进250米。马车驮着伤者蹒跚地穿越泥潭,不少人因为道路的颠簸从马车上摔落,在粘稠的泥浆中活活憋死。值得注意的是,浓厚的泥浆让战役期间很多步枪和炮弹哑火,而更多的人则是被泥浆吞没,不见了踪影。
这场泥泞中的战斗也成为一战中最为残酷的一场战役,指挥官们甚至会为他们的士兵恐怖的经历而当众哭泣。一名英国工兵写道战场的状况:“没有地面可以走,炮弹一次又一次地把土地犁开,什么坚实的东西也没有留下。只剩下一片松散的、支离破碎的、遥远的土地,在浑浊的、变幻莫测的泥浆和水里,形成了一个个纵横交错的弹坑,而只有最大的,最近才落下的炮弹才会形成能被勉强辨别的圆形。。。48小时里,他们被泥泞覆盖,皮肤湿寒,四肢僵硬,面临的危险和身边不断倒下的战友所带来的恐惧麻木了他们的神经,他们依靠着摇摇欲坠的纪律,而不是生命的火花活着。一些懦弱的人和(思想)层次更高的人甚至故意自我了断。”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片中那段对于无人区中尸体混杂着泥浆的描写,也精确地还原了这片死亡地带那种泥泞的窒息感,让人不寒而栗。
无人区的荒芜,在某种意义上也造就了一些与众不同的路标。位于前线的士兵也会透过潜望镜观察战场的地貌形式,为之后进攻的部队或是如同主角这样的信使提供地标以指明方向。电影中对次也有所体现:前线战壕的指挥官用一匹死马,铁丝网上的尸体和几个弹坑作为地标为主角指路。
只有在夜幕降临时,无人区里才会有些许生气。借着夜色,双方的士兵会悄悄从战壕中爬出,匍匐着向无人区深处前进。他们要么负责侦查敌军的动向,要么修理铁丝网的同时破坏对方的铁丝网给友军创造突袭的路线。夜晚也是唯一能解救被困在无人区中伤兵的机会,这也是为什么在出行前,战壕里的指挥官会忠告主角们如果受伤,他们只能在晚上把他们拖回来。但很多时候夜色也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时不时发射到空中的照明弹会一瞬间将在无人区中活动的所有人再次暴露在枪口的威胁下。史科菲尔德夜色中的逃亡就是这段历史的重现。
无人区残酷和恐怖的遗产至今仍然荼毒着欧洲的土地,很多人没有听说过的一个事实就是法国是全世界少有的几个仍然存在无人区的国家。位于法国中部凡尔登附近,大约460平方英里的“红区”是一战西线战斗期间最为激烈和血腥的地区,因为土壤中存在大量的未爆弹药和从毒气弹中泄露的化学成分,哪怕过去百年这块土地依旧致命且危险。图中所表示的红色区域,直到今天都因为危险未向公众开放,而且每年红区都能清理出上百吨的未爆炮弹。官方估计这片土地需要300-700年才能恢复,可见一战对人类社会,对自然环境恐怖的破坏力。
如之前所说,因为随意爬出战壕在无人区冲锋无异于自杀,因此堑壕战的特点就是利用战壕的延伸缩短双方无人区的距离,让部队能快速机动到对方的战壕中实施突袭。因此,在没有大规模战役的期间,战场前线大部分时候都在向着敌军的方向挖掘新的临时战壕,在缩短距离后进行突袭,这一批士兵也被称为突击兵“Strom Trooper”(或是Trench Raider)。他们的影像资料可以去参考一战纪录片《他们不会变老》。
而在地势允许的情况下,双方甚至会挖掘地道至敌方战壕下,然后埋设炸药将对方的战壕炸飞,这个战术在诸如索姆河这些大型战役中都有所运用。而双方互相挖通战壕甚至地道的事在前线也是相当常见的。片中因为时间点处在德军撤退的期间,因此对堑壕战没有多少细致的描写更多的细节就不在这更多着墨了,以后有时间可以更详细地介绍一下。
简单说完了堑壕战,下面就来说说堑壕战中士兵的生活,不同于很多人想象的那样士兵需要在前线的战壕待上很久,一般来说,一个士兵待在前线战壕里的时间很短,每次轮换大概会在前线战壕待上一天到两星期左右,然后回到后方修整,度假,士兵整个服役期间只花了大概一半的时间在战场,而不到20%的时间在前线备战。这或许有些出乎意料,但现实是这短短的两个星期对于士兵来说也足够留下一辈子阴影的噩梦旅程。首当其冲的威胁就是平均每五天发生一次的炮击,双方在无法前进的情况下只能通过火炮远距离互相摧毁杀伤对方的阵地和有生力量。尽管炮击很少能炸到人,但是轰鸣的巨响和前线的心理压力足以将一个心智健全的人逼疯,火炮带来的冲击力和震动甚至能摧毁士兵的神经系统,从心理和生理上彻底将一个人击溃。战争期间,很多前线的部队都报告前线越来越多的士兵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出现了心理问题,不受控制的抖动,耳鸣,健忘,头疼等健康状况,后来被确诊为“弹震症”(Shell Shock Syndrome)一种和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紧密相连的心理创伤。电影末尾当主角在德文郡军团中寻找指挥官时,一位上尉在冲锋前颤抖地哭泣,就很明显的是弹震症的受害者。
除了要担心落在头上的炮弹,在前线战壕中的士兵更为担心的则是恶劣的气候和环境带来的卫生问题。由于前线的惨烈,大部分战场上的遗体无人清理,只能慢慢腐烂,腐烂的尸体滋生了大量的细菌,恶劣的卫生条件提供给老鼠虱子传播瘟疫和疾病的温床。常见的疾病包括痢疾、斑疹伤寒和霍乱。许多士兵都遭受寄生虫害和鼠疫的感染。极差的卫生条件也使战壕中充斥着真菌,真菌所导致的皮肤糜烂更是家常便饭。影片中,当主角们进入了德军休息的碉堡内时,观众有机会一睹战壕鼠的真容,感受它们可怕的体型。当他们穿过了德军遗弃的战壕以后,布莱克提到了他一个战友因为涂了好闻的发胶晚上耳朵被老鼠吃了的故事,在一战期间这样的故事也是家常便饭。
如之前所说,因为战场上的尸体很少有人清理,雨水和新战壕又将埋在土中的死尸重新刨到地表,丰富的食物来源引发了老鼠的爆炸性增长。许多一战的书籍和回忆录都对老鼠的数量和个头有着丰富的描述,甚至比电影更加毛骨悚然:
“老鼠从海峡那边过来,以大量尸体为食,它们繁殖的非常繁多。一位新军官刚到前线,当晚他睡觉转身时,听到床上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他用火把照亮了床头,在他的毯子上发现了两只老鼠,正在争抢一只断掉的手臂。”
“战壕中没有废物处理机制,各种各样的空罐头就这样被扔到战壕上方的两侧,因此,绵延数百英里的战壕上有数百万个罐头给法国和比利时的所有老鼠们享用。在夜晚短暂的安静时刻,人们可以听到一连串的锡罐头嘎嘎作响的声音,那是老鼠正在这些罐头中寻找食物。”
“老鼠很大,大的像只猫,它们太大了,如果一个伤兵失去了自我保护的能力,这些老鼠会把他活活吃掉的。”
“这些老鼠变得非常大胆,它们会试图从睡觉的人的口袋里偷取食物。在尸体上总会发现两只或三只老鼠,它们通常会先吃掉眼睛,然后钻入尸体吃掉剩余的部位。“”
一名士兵描述在巡逻时发现的一组尸体:“我看到一些老鼠在死者的大衣下面窜动,巨大的老鼠,嘴边挂着人的脂肪。当我们走向其中一具尸体时,我的心都紧张地跳了起来:只见他的头盔翻了个滚,露出了一个没有多少皮肉,眼睛被吞噬,皱巴巴的头骨,而从头骨的嘴中跳出了一只老鼠。
历史上,战争双方为了清除这些老鼠,使出了浑身解数,用猎犬,甚至是喷火器来扑杀老鼠。下面的图片就是德军训练的猎犬在战壕中的成果。
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要是在前线受伤,没有及时救治的话就相当于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当时有效对抗细菌感染的抗生素还没被发现,在前线哪怕受到的是皮肉伤也可能因为感染和坏疽而变得致命。在德军当中,腿伤与胳膊伤的死亡率分别为12%和23%。美军44%的伤员因为坏疽死亡。在腹部受伤的士兵中,只有1%活了下来。在缺乏药物的前线,大多数手脚受伤的伤员只能进行截肢,不然,散布到全身的感染会在短时间内夺取伤者的性命。
这种状况在夏季和冬季更为严重,夏季法国北部湿润多雨的气候常常给战区带来大雨,在夏日炎阳下腐烂的尸骨,和混杂着其它细菌的泥土,被雨水裹挟着灌入到战壕中,让本就不乐观的卫生环境更为恶劣。除了要在寒冷的夜晚睡在自己战友的尸浆遗骸当中,长期被浸泡在雨水中的脚更是会被真菌严重感染从而引发“战壕足”,一种可以导致脚部坏死的组织损伤。而在这期间受伤的士兵,因为细菌的增多,就更是九死一生了。到了冬天,寒冷的天气,缺少取暖的衣物,有些士兵甚至撑不过换岗就会在前线被活活冻死。因此,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在战场上牺牲被很多人看做是一种恩惠,好死不如歹活,活在这样炼狱般的环境里,被尸体,蚊虫,老鼠和腐烂的恶臭包围,相比之下,吃一颗枪子可以说是非常仁慈了。
下面是研究者统计的一战中排名前20的伤病状况,可以看到在一般战场上的枪伤并不是伤病的主要来源
战壕发热(8.7%)
结缔组织发炎(7.9%)
战壕脚(6.8%)
感冒(6.6%)
疥疮(6.1%)
弹片(4.9%)
枪伤(4.7%)
芥子气和氯气中毒(3.98%)
腹泻(3.0%)
风湿(2.6%)
弹震症(2.3%)
淋病(2.2%)
肺部感染(2.1%)
梅毒(2.0%)
股骨骨折(1.9%)
尿路感染(1.8%)
虱子(1.8%)
其它性病(1.6%)
坏疽(1.3%)
黄蜂蜇伤(1%)
因为电影发生的时间是在气候相对宜人的四月,因此影片中没有太多地表现战场上恶劣的卫生条件,但还是利用通过穿越无人区时被铁丝网划伤手掌,受伤的手又跌入腐烂的尸体中这一桥段侧面反映了卫生状况这个现实。
这部电影与其说是一部发人深省的反战杰作,不如说是为了争夺最佳摄影的炫技片。其中种种戏剧性的桥段和对“英法友谊”烂俗的演绎都让这部电影在剧情上失分不少。但不可否认,这部电影对于一战战场的刻画是非常还原,也希望在疫情结束以后,这一部电影能够如期上映,为国内的观众普及一下百年前那段快被遗忘的历史。关于这部电影的背景科普我暂时就写这么多,要是有兴趣的话以后还可以讲讲出现在片中的英国外籍兵团以及其它的一战历史背景。一战的悲剧,正如片尾康伯巴奇扮演的麦肯锡上校所说:“现在撤退,下周又会传达不同的命令,要求在黎明进攻。结束这场战争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在来来回回毫无意义的拉锯当中,成千上万的年轻生命被贵族的野心所吞噬,一次次绝望的冲锋,就是一次次人间悲剧的重演。愿世界和平,也希望大家能平安度过疫情。
讲述 | 梁文道 来源 | 看理想·八分
这部电影最终在奥斯卡获得三项奖项,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最佳摄影”。
这一项奖项的得奖,《1917》是实至名归的。它的摄影罗杰·狄金斯(Roger Deakins),在我看来,是当代电影工业里最厉害的摄影大师之一。他的上一部获奖作品就是《银翼杀手》,从《银翼杀手》已经足以看出狄金斯的功力精湛。
这一回《1917》,狄金斯和导演萨姆·门德斯(Sam Mendes)更是献上一场超水平级的“表演”——也是这部电影最被关注的一样技巧展现,即“一镜到底”。
什么叫“一镜到底”?其实关于长镜头这件事,我想今天喜欢电影或者对电影稍有认知的人,恐怕都会知道何谓“长镜头”。许多电影都以其中出现过的非常长,或者非常炫目的长镜头为标榜。
在讲长镜头这个摄影技巧之前,我还是想先简单介绍一下《1917》这部电影。
“1917”,顾名思义,讲述的是发生在第一次世界大战里的故事。
这部电影的剧情,在我看来,其实有点像一场角色扮演游戏。
1917年正值一战进入最激烈的时刻,两个年轻的英国士兵突然接到一项任务,要求立刻前往死亡前线,向那里即将对德军发起进攻的军队将领传达“立刻停止进攻”的指令。如果指令无法及时传递,那么前方部队两个营1600人的性命,可能将全部牺牲。
两个少年需要穿过横尸遍野的无人区,在武器有限、粮草有限的情况下,尽快将指令送达,期间要经过德军前线,还要面对各种突如其来的危险境遇。
而整部电影的表达,从两人接到命令开始直到任务结局,中间近120分钟几乎是一气呵成,让作为观看者的我们体会一种强烈的沉浸感受。
这可以说是一次非常炫技的实验性电影,而且是一部战争片,这种“一镜到底”的表达手法也成为电影最吸引关注的亮点。
当然,《1917》的“一镜到底”并非严格意义上一刀未切的长镜头,通常会被称作“伪一镜到底”,实际仍然是由多个长镜头剪辑而成,只是在剪接中用了一些特殊技巧,比如通过黑暗的场面瞬间做一次连接,这样将剪辑痕迹隐藏起来,“蒙蔽”观众的肉眼。
无论真正的一镜到底(比如《俄罗斯方舟》),还是这样的“伪一镜到底”,从技巧难度上来说都非常之高。
不仅考验导演整个场面的综合调度,也考验演员在这几分钟、十几分钟甚至几十分钟之内,能否完成无中断的流畅表演和完整台词,一旦出错,整个部分都要NG重来,更不要说一旦牵涉复杂的布景,就更麻烦了,如何保证不穿帮是个问题,连灯光设计都需要有周全的考虑。
可想而知,“一镜到底”在实际拍摄操作中,应该可以说是非常复杂且困难的,但我们需要问的一个问题是,这种技术表现手法到底有没有必要?在电影语言里,长镜头又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关于这个问题,我先引述“看理想”即将推出的一档有关电影的节目里的一句话,这档节目将由看理想的老朋友,贾樟柯导演为我们讲述。
节目有一集专门讲长镜头理论,其中就提到德国学者齐格弗里德·克拉考尔的著作《电影的本性》里,关于电影本质的理论——即电影是物质现实的复原。
比如拍摄一个人在吸烟的状态,如果用长镜头拍摄,中间不剪接,那么呈现出来的就是这个人完整整整的状态,没有办法通过镜头的剪接,去渲染这一片段里拍摄者或者导演想要表达的一种主观情绪,或者希望通过某些手法引导观众产生的情绪。
长镜头会让镜头前的空间、时间以及人物,完完整整地真实传达出来。
所以,长镜头历来被认为是一种能更真实地把握我们所处时空的镜头语言。基于这个大的前提,长镜头却在导演的运用中走出了不同的路线。
我不是一个专业的影评人,但是我愿意用一种简单粗暴的区分方法,来说明长镜头使用的两种不同状态,一种是“好莱坞式的”,其余的我把它们列为“非好莱坞式”。
这两者的区别是什么?
我可以举一些导演的名字,比如华人导演侯孝贤、蔡明亮,日本导演沟口健二,土耳其导演锡兰,再追溯到较早时期的欧洲大师安东尼奥尼、安哲罗普洛斯,或者让·雷诺阿,这些导演使用长镜头的一个共同之处,就是更贴近于刚才所说的关于长镜头的那套说法,即更倾向于复原我们所处的物质现实,这种就是我所谓的“非好莱坞式”。
那么,“好莱坞式”又是什么样的?他们想要追求的是另一种效果,就是要让我们跟着角色的设定,跟随他们设定的节奏感,因为长镜头拍摄的真实时间有多长,我们从电影里感受到的时间段就有多长,这个过程中也会有一种一气呵成的感受。
简单地讲,剪接就像眨眼,一部电影里有很多镜头剪接,就像我们眨了多次眼,但是如果一个长镜头,那一段镜头表现会完全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就像不眨眼、目不转睛地跟着镜头节奏走。
所以,好莱坞式在使用长镜头时,通常是希望吊住观众的胃口,让观看者能更着迷地跟随镜头前呈现的景观或人物,但这种路线就很容易走出一种刻意的“炫技”味道。
简单说完长镜头的意义和区别,《1917》从拍摄手法上看是非常高难度的,而且的确带有“炫技”的意味,所以很多影业人是为了看这部电影的技术示范。
但问题仍在于,《1917》这部电影到底有没有必要采用这样的技巧?
这部电影之所以在影评界存在争论,包括这一次没能获得比“最佳摄影”更重要或者更为人关注的大奖,其中一个理由我认为就是它没有办法说服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拍。
导演萨姆·门德斯说,这部电影的灵感来自于他的祖父,一位曾经参加过一战的英国老兵。所以门德斯一直对一战很着迷,对这个故事也很着迷,从影片后的致谢字幕也可以推测这个故事可能是一个战场上的真实故事。由此看来,门德斯恐怕是想要通过长镜头抓住当时的状态,也就是说,他应该是有情感表达的诉求的。
但很可惜,就像刚才所说,这部电影更像是一次角色扮演游戏。很多时候我们很难在里面产生出什么情感。
观众看一部电影,会产生什么样的情感,首先需要对电影里的角色产生同情共感,要能够产生这种同情共感,那么角色首先必须建立起来。然而,《1917》这部电影在追求长镜头的过程中,原本帮助建立角色性格以及转变的那些要素,被弱化或者无法看到了。
而且这种拍摄手法,很难给到演员很多特写镜头,对于其他配角角色更是如此。
所以他们的情绪表演,以及平常会用特写镜头来突显的面部细节、手势动作等等都没有了,角色的塑造就容易显得单薄。
正因如此,这部电影会让我们感觉战争的场面更像是角色扮演游戏,尽管我们身临其境了,但是身处其中的所有那些平凡的士兵们,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一个士兵在当时他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在《1917》里,除了战场上的惊恐、紧张、刺激之外,更往后更深沉的信息和情绪,我们就很难完全隔着屏幕去感受了。
这让我想起另一部为了纪念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100周年(2018年)的电影,去年年末才在国内上映,影片叫做《他们已不再变老》(They Shall Not Grow Old)。
这部电影的导演也非常有名,彼得·杰克逊(Peter Jackson),也就是《指环王》系列电影的导演。
这也是一部关于一战的电影,彼得·杰克逊之所以想拍这部电影也是因为自己的爷爷是一战老兵,但在他出生前,爷爷就已经去世了,他也一直是一位着迷一战的电影人。
不过,《他们已不再变老》这部电影完全走了另一条路子,它是一部纪录片。你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吗,该如何对100年前发生的战争进行影像“记录”?
一战不同于二战,那是一个电影才刚刚开始没多久的年代,它留下的影像资料非常有限,要怎么在100年后拍摄关于它的纪录片呢?
彼得·杰克森也做了一次电影技术上实验性的尝试,他用非常崭新的技术,去将当年那些仅存的黑白片段重新还原成彩色。不仅如此,要知道,当年这些黑白纪录片往往由于帧数播放不统一等问题,人物动作会显得有些滑稽可笑,为了让现代观众有更贴近真实的感受,彼得·杰克森重新调整了所有这些影像片段的帧数,保证画面呈现更逼真、更有代入感。
这还没有结束,由于很多老纪录片记录的只有影像,没有声音,彼得·杰克森还专门请人去辨认,片段里那些一战战场上的士兵,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解读他们的唇语,再配上大量当年参战老兵的声音记录作为旁白。
就这样,完成了一部或许可以称之为“伪纪录片”的一战影片。
但是这部电影的效果和《1917》就不太一样了,《他们已不再变老》更加突出当时参战士兵的真实感受。为什么我一直强调这些士兵的感受?
这就要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
今天大部分人想起来,可能都会觉得昏头转向,感觉模模糊糊,它的起源究竟是什么恐怕都模糊不清,难怪很多人说它是一场“被遗忘的战争”。
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这是一场莫名其妙地发生,又非常无聊地结束的战争。
在这样的一场战争爆发之下,那些参战的士兵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就变得尤为特别和重要了。
一战的欧洲战场上,最有名的当属西方战线的壕沟战。
所谓西方战线,就是沿着法国边境,自北海至瑞士挖的一连串实行阵地战的壕沟。然而,这条长长的战线在整场战争中,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1915年到1917年期间,战争中双方进攻都没有明显成果,长期处于一种拉锯状态。
但是,为了打破这种僵局、实现克敌制胜,双方都研发出很多新型但可怕的武器,比如毒气、喷火器、化学武器等等,飞机和坦克也陆续被投入使用。
历经两三年时间,伤亡人数极为惨重。但是,尽管投入了如此大的人力,那么多生命受到伤害,最后战况仍然焦灼,这又是为什么呢?
在彼得·杰克逊这一部《他们已不再变老》里,我们就能看到关于一战这种境况的一个注脚。
当年的西线战争我们知道是壕沟战,那是一种很可怕的战争。
《1917》电影里呈现的壕沟,其实比起当年真实的壕沟战的场景,已经干净多了,可接受多了。
要知道,壕沟是士兵长期藏身之处,基本上吃喝拉撒都在其中。壕沟里污泥遍地,一旦遇上下雨,整条壕沟都会变成泥潭。你能想象那会发生什么吗?
泥浆会将人生吞,如同流沙一般,里面到处都是尸体、肮脏的垃圾、排泄物以及以尸体为食的老鼠,就像《1917》里呈现的那样。
而身处战争中的士兵,他们的真实感受又是什么样的呢?
可以看看《他们已不再变老》里,那些英国老兵说起当年参战的情景。
当时整个国家气氛涌动,大家都觉得是为了民族大义,鼓动年轻人积极报名参战。甚至谎称前线士兵们都在战场上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而且生活得非常幸福,用这样的“美好”描绘来吸引大家积极参战,乃至于造成一种社会风潮。
就是在那个时候,原本规定19岁才能报名服兵役,但是很多年仅十六、七岁的少年,就已经跑去报名参战了。因为当时的那股风潮让很多年轻人都对战场趋之若鹜,身边人纷纷响应,甚至当时如果有一个年轻男孩走在街上,被女孩们看到还会耻笑他,认为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能在这逛街,不去前线战场,这是一种懦弱和可耻的表现。
于是,许多十六七岁的男孩,都谎报年龄前去参战。即便被看出来,他们也不会被赶走,征兵的人反而会让他们出去走一圈,回来之后就自动变为19岁。就是用这样儿戏的方法,征集了大量的青年上战场。
这些青年兴致勃勃,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在为国家完成一件很伟大、很光荣的事情,直到到了战场上。
《他们已不再变老》这部电影里有几个场面让我印象很深,比如后来英军抓获了许多德军的俘虏。在战争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们发现那些德国人原来跟自己年纪相仿,也都不是平常想象中那样穷凶极恶的敌人,不是像恶魔一样头上长着角。
他们也是普通的年轻人,就和我们自己一样,也有很多相同的爱好,比如喜欢踢足球,他们说不定也是很正直的人,在自己的家乡是商店的店员,或者在老爸的杂货店里帮忙打工,有些可能还在上学……
甚至有一个英国士兵回忆,他在路上看到了一具德军的尸体,看了一眼,突然觉得那个人就像自己的父亲年轻时候一样。
这就是我所讲的个体感受。
而在《1917》这部电影里,我觉得就很难捕捉到这样的感受。但是这种感受,应该是今天一部好的战争电影,需要让我们看到的东西。
关于一战,另外再推荐一本书,就是巴巴拉·塔齐曼的《八月炮火》,虽然这是一本1962年的老书了,但是直到今天都还是我认为要了解第一次世界大战最好的入门书目。《八月炮火》正参与看理想x理想国「爱在疫情蔓延时」活动,天猫「理想国图书旗舰店」1元即可购。
最后我们不妨再想想,在那场战争里,那些鲜活的个体,曾经都是什么样的?
这些年轻人当年响应号召,为了一个非常宏大的目标走上战场,到了最后却发现,原以为“宏大的目标”竟是如此苍白而空洞。
最可悲的是,当这些年轻人终于打完仗回到家以后,面对的却是残酷的失业潮。而且他们回到家之后就被人遗忘了,甚至被人唾弃。
可是,当初是整个社会、整个国家都在告诉他们,他们是“为国奋战”,为什么回来之后却会得到这样的对待?
理由很简单。因为就连当时那些国家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发起这场战争,它莫名其妙地开始,奇奇怪怪地结束。
就是这样一场错误的战争,却让1000多万条年轻的生命丧失在战场上。
就是这样一场愚蠢的战争,让那些年仅十六七岁的青年就目睹横尸遍野的战场,无数好友同胞殉难在自己身边,毁掉了整整一代青年。
文稿经整理自看理想音频节目《八分》,完整节目音频请至「看理想App」内收听)
近期特别提示:《八分》节目音频自2月10日起会在看理想App上日更30天,欢迎下载收听。日更期间,我们仍然会精选部分《八分》节目,整理文字版给大家,在「Vistopia」「理想国imaginist」公众号内同步推送。如想看往期《八分》文字版,可在「看理想」(ID:ikanlixiang)微信公众号内回复「八分」查看。
内容编辑:猫爷 本期音频编辑:大壹、mu
文章原载于「Vistopia」公众号,转载请联系
再次感谢Netflix和Landmark,一个是流媒体一个是就在家门口且有着对娃爹娃妈友好的时间表的独立影院,我这种电影困难户竟然把大部分金球奖或奥斯卡最佳影片提名的电影包括《爱尔兰人》、《婚姻故事》,《教宗的继承》和《1917》看完了,真是感天动地。
看完之后,我觉得,如果只有这四部电影,今年的奥斯卡可能会在《婚姻故事》和《1917》之间产生。《爱尔兰人》虽好,但没有超越教父,很多人对de-aging的电影技术还是心怀疑虑。《教宗的继承》应该是本着男主男配去的,在故事和电影导演上没有太大的发挥空间;《婚姻故事》是二十一世纪的克莱默夫妇,男女主演和电影互相成就,接下来,就是这部让我惊艳的《1917》了。
我总觉得电影是技术和艺术的完美结合。作为导演,只会技术显然不行,比如漫威DC;只会艺术当然也不行,比如各种转行失败的艺术家导演案例。大部分导演当然都有侧重,即使是非常优秀的导演。比如我喜欢的诺兰显然是更技术挂的,而李安是艺术出身,走在不甚成功的技术先驱的道路上。大部分之间,而这部《1917》,真切让我感到艺术上和技术上都达到完美境界的导演是什么样的。
故事本身很简单:1917年的春天,一战的法国战场上。两位士兵被挑选去传递一项重要的情报,这封情报能拯救1600名英国士兵的性命,其中包括其中一名士兵的哥哥。问题是,这项任务看似是不可能完成的:前面是寸步难行的敌人锋线、战壕、焦土……而他们只有两人,和不到24小时的时间。
在这个设定下,如果你是导演,会怎么做?你可以发挥成《血战钢锯岭》那样的圣人传记,也可以拍成《拯救大兵瑞恩》那样的人性考验,或者大部分战争片那样的炮弹轰炸、豪情壮志。但是本片被拍成了一个长镜头——即使不真的是——一个浸入式的战争体验。想象你身临其境在一个大逃杀的游戏中,前面是各种关卡、敌人、陷阱,你只有一次机会,无法重来,唯一的优势是有两条命(两位士兵),但死了游戏就结束。在影片的两个小时中,镜头都围绕着这两位主角,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的呼吸、恐惧和希望,都被尽数收入了镜头中。观众变成了他们,他们的恐惧变成了观众的恐惧,他们的绝望变成了观众的绝望,他们的英勇变成了观众的英勇。光从技术角度来说,我觉得值得出一部起码同等长度的拍摄花絮;我真希望看看可以封神的罗杰迪金斯(《肖申克的救赎》的摄影就是他,想想Andy在雨里那个青史留名的镜头)是怎样拍出这些镜头的。他获得奥斯卡提名13次,却从来没有获奖,如果这次他还不能得奖,我都有想把柯达剧院砸了的冲动(刚发现他前年因《 银翼杀手2049 》获奖了,实至名归)。
这个送情报的故事听起来如此简单,却没有让人有一分钟的无聊情节,因为在总体紧张的节奏下,导演还安排了张弛有致的环境和场景设定。从前线到终点的前线,两位士兵的旅程基本可以分为四个场景。第一个,敌人战壕。第二个,农庄后院。第三个,黑夜中的炮弹礼花。最后一个,从瀑布、河流、森林,转场到最终的前线。每个场景设定都好极了,我几乎说不出我最喜欢哪一个。其中第二个场景,那些被砍断的樱花,农庄后院的奶牛,新鲜的桶里的牛奶,从天而降带着黑烟坠落的战斗机,让我想起米勒的油画,那些广阔的欧洲沃土,尤其从第一个焦土般的敌军前线转过来,让人觉得又安静、有感慨。这本来是该属于他们的生活啊!但从视觉上给我震撼最大的,还是第三幕——当Schofield从子弹击中的脑震荡昏迷中醒来,他眼中看到的拔地而起的光明,正映在本来是优美小镇、但如今变成断壁残垣的焦土上,不断移动的光明和黑暗仿佛是他头脑中的幻象,耳边是炮弹巨大的爆炸声和子弹的呼啸,以及最后他在破晓之前映着炮火的桥上的一跳,几乎是末日美学的教科书演绎。镜头一转,他从瀑布中坠落,在打着旋的池塘里漂浮,手边竟然有一片片飘落的樱花。影片在这里超越了技术,达到了美学的高度。
然而并不止技术与美术。这部电影没有宏大的战争镜头,而是讲战争中的人类。从敌人到战友,他们所经之处的横尸遍野,充满了整部影片的背景。近景中,撤退的敌军战壕中一张女人的照片;对敌人的救赎与复仇;火光冲天中,Schofield看到的地下室的饥饿的法国女人与初生的小婴儿;这一切都在他最后爬出水面,在森林中听到的民谣时得到了升华。他本来是一个无辜的士兵,意外被战友Blake挑中去完成这项“不可能的任务”;从开始的抱怨,到出于友情的应承,到被战友拯救生命、最后决定负重前行的勇气——这些才是战争中最可值得铭记的东西,是导演Sam Mendes的爷爷亲身经历、并永生难忘的这个故事,也是让这部电影从四星升到五星的关键因素。
我很少看战争片,因为受不了单调的颜色、炮弹的轰炸,和带上钢盔的脸盲。这部电影完全不一样。 吸引我的不是炮火连天,而是春天的田野,水边的樱花,焦土上的辉煌火光,和士兵在林中的歌声。我大胆预言一句,目前看起来,它也许是最有奥斯卡像的电影,起码是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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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Landmark果然是好莱坞的关系户,前几天朋友在网上竟然刷出了导演和主演见面会的特别场,就在今天这个周五的晚上。既然在家门口,吃完饭腿着就去了。有了一刷的体验,二刷竟然还是一点不觉得闷,而且看到了很多第一次没看到的细节。对这样一部残酷的战争片来说,二刷并不比一刷更轻松,因为预先知道情节,反而在坏事发生前感到更加紧张和难过。几个有意思的细节如下:
1.电影以Schofield在树下打盹开头,以同样在树下打盹结尾。首尾呼应,然而主人公的心境却完全不同了。
2.Schofiled进德军战壕的时候盯着一张照片看了好半天,结尾处才呼应他拿出自己的照片,原来他也有幸福的家庭。照片后面写着“Come back to us”,是他活下去的动力。中段他在法国女人那里与小婴儿的有爱互动,也是有家庭的男人的写照。
3.半夜的地下室里,法国女人说她不知道婴儿的名字,因为她不是母亲。因为她不是母亲,所以她没有母乳,Schofield才会把自己的牛奶给她。
4.那个婴儿睡在一个五斗橱的抽屉里。
5. 看了半天才发现一开头那个让他们送信的指挥官就是Colin Firth。说实话,我觉得他演得比Benedict好,后者有点刻意了。
6. Schofield捋下Blake戒指和项链的那个动作十分熟稔,让人觉得他之前也做过许多次同样的事情。
有意思的地方还很多。第一遍被情节震撼了,几乎没法注意镜头,但在这一遍,我们努力找出导演是在哪里分镜的,但除了Schofield脑震荡昏倒的那个镜头,几乎没有什么痕迹。导演自己也得意地说:有些剪辑是很明显的,但有一些连我做电影的朋友都看不出来,问我,how the fxxk did you do it? 观众大笑。还有就是可以留意到更多镜头的美感,让人惊叹摄影在这种运动的长镜头拍摄过程中竟然还能注意到构图。比如Schofield掉到水里之后发现周围都是樱花花瓣的镜头,几乎可以用佛性来形容。从一潭死水(事实上和比喻上)中看到的生的希望和美好,于是他才能继续努力前行。
主人公的设定也很有意思。在前半段,一直是Blake主导,因为他的哥哥性命攸关,也因为他自己本身性格的稚气热血。Schofield一直是怀有疑虑,谨慎地跟在后面。但到了后半段,Schofield变成了英雄,一方面是因为情报的时间不够了,另一方面也是他背负了战友的嘱托。这个转变很有看头。
电影结束后导演和演员就座,回答主持人和观众问题。演员比电影中好看多了,但导演才是整部电影的核心、灵魂和创造者,从他们对影片的思考和表达中就可以看出来。下面是我凭着记忆记下来的导演感悟,非常言之有物。
关于故事:这个故事是导演亲身经历过一战的祖父讲述的,但做了很多修改。Schofield演的并不是他祖父。后来Dean也分享了他曾曾祖父在一战中的经历。欧洲人拍一战是感性的,因为那都是他们家族经历过的真实,估计和我们拍抗战差不多。
关于一镜到底:导演认为这是个水到渠成的主意。当他想拍这个故事的时候,他脑子里构想的就是摄影机怎样追逐着这两个人的步伐前行,时间的流逝就是现实的时间流逝,几乎不可能的远距离传输情报,他们面对的现实困难,他要的就是这种“live”的感觉。他在拍007的时候就有一段长镜头,成功之后,他试图说服斯皮尔伯格(梦工厂是资方)用一镜到底的方式拍这部战争电影。之前他当过15年的话剧导演,而话剧是在舞台上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剪辑的。他努力把话剧的这种经验运用到这部电影里。技术上非常难,他们用了很多的时间打造整个场景,甚至种下那些植物,精密地测量长度——因为长度和时间是结合在一起的,若干分钟的剧情,摄影机就要走若干长度,长了不行,短了也不行。
关于演员:导演说他们在几百个年轻演员的试镜中脱颖而出。他在拍电影之前对这两个人物是有预设的。Schofiled是个中产阶级,内向,有自己的家庭,爱好可能就是喝杯小酒看看书;而Blake就是个小鲜肉,外向活泼,喜欢讲笑话,和姑娘调情。要不是战争,这两个人可能都不会说话;然而在这里他们成了朋友,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爱对方然而他们就是爱对方,这是种不寻常的友情。
关于演员的拍摄:对演员是种独一无二的体验。正常电影是直接开始拍,一个一个镜头拍,但这部是在拍摄之前几个月他们就“生活”在这部电影里的。导演强调了很多次“Live”一词,在摄影机都还没架起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需要沉浸在主人公的生活当中了。两位演员去比利时和法国体验了很久生活。
有一个观众提问,盛赞Dean在农庄的那段表演。导演说,那段镜头八分钟长,拍了五十多次。那个镜头特别真实,因为演员身上挂着血泵,而整个镜头中,演员自己能体验到血就像真的是从身上汩汩流出的一样。他需要的就是这种真实的反应。
关于剪辑:特别重要。这部片子是当天拍、当天剪,基本照着时间线拍摄,所以Lee Smith非常牛逼,强大到当天就能把那些镜头斗上,加上音乐,告诉导演,这就是剪辑后的效果。有时候一个镜头拍28次,导演自己觉得可能第26个比较好,但Lee就会告诉导演,第12个好,因为剪出来的效果最好。“他往往是正确的,”导演说。他还举了个例子,影片后段有一个Schofield坐在树林里听歌的场景,并不推动情节,然而他用了很多分钟,因为Lee已经把前面的镜头剪差不多了,所以在这里他知道自己可以任性,留出他想要的长度。
很多分镜,有的是渐进(Blend),有的是空镜头对物体的一带而过(wipe),还有的是CG和现实镜头的拼接。比如飞机坠毁那一段,坠毁的镜头是CG,但转到两位士兵冲上去就是实拍了。
关于电影:拍电影其实是个特别冗长的工作,非常碎片化,有时候一个镜头要拍几十遍,然后导演怀着最大的希望把他们拼接起来。观众在荧幕上看到的流畅的成片(it flows),在幕后几乎是完全相反的。
终于打完了,撒花!如果您看到这里麻烦给影评点个有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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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心的游记:《太平洋上有座桥》 http://product.dangdang.com/23598273.html
1. 电影拍摄从2019年4月1日开始,并持续到了2019年6月份。涉及到的拍摄地点有威尔特郡(英格兰南部的一郡),汉克利公地和苏格兰格拉斯哥市的戈万地区以及谢伯顿电影制片厂。其中对于在索尔兹伯里平原(位于威尔郡)计划进行的电影拍摄,环保主义者对其表示了担忧。因为电影拍摄可能会对那里还未被发现的遗迹造成破坏,这些人士要求当剧组要在这片土地上搭建任何布景的时候,一定先要进行对这片区域的调查。
2. 索尔兹伯里平原有不少的历史遗迹,其中巨石阵是大家最为熟悉的。所以这也是环保主义者要抗议的原因之一。
3. 影片的不少部分是于2019年的6月在蒂斯河谷的蒂斯河的 底落差瀑布(Low Force) 周围拍摄,制作人员必须在该区域安装警告的标牌,提醒路过的行人们,散落在现场的尸体都是假的(电影道具),不要被吓着了。
蒂斯河有Low Force瀑布,那就有High Force瀑布。看看High Force瀑布把!
1. 本片的演员本尼迪克特·坎伯巴奇(Benedict Cumberbatch)和安德鲁·斯科特(Andrew Scott)曾一起出演过英国电视剧《神探夏洛克》,在剧中,本尼迪克特饰演夏洛克·福尔摩斯,而安德鲁饰演詹姆斯·莫里亚蒂(James Moriarty)。
2. 马克·斯特朗和丹尼尔·梅斯曾一同出演了英剧《地下诊所》(2019)。
3. 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Benedict Cumberbatch)和马克·斯特朗(Mark Strong)一起在另一部战争电影《模仿游戏》中出演过。《模仿游戏》的背景设置在第二次世界大战。
4. 安德鲁·斯科特(Andrew Scott)和乔治·麦凯(George McKay)之前曾在电影《骄傲》(2014)中分别饰演格辛(Gethin)和乔(Joe)。
5. 本片的演员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Benedict Cumberbatch),科林·费尔斯(Colin Firth)和马克·斯特朗(Mark Strong)之前都曾一同出演了电影《锅匠 裁缝 士兵 间谍》(2011)。
6. 本片的演员理查德·马登(Richard Madden)和迪恩·查尔斯·查普曼(Dean-Charles Chapman)都曾出演过《权力的游戏》(Game Of Thrones)(2011)。看看图你们就知道演的是谁了哦!
迪恩·查尔斯·查普曼在本片饰演布雷克
1. 本片算是萨姆·门德斯(本片导演)第一次正式的编剧经历。
2. 本片是萨姆·门德斯的第二部战争电影。 他拍摄的第一片战争片 是《锅盖头》(2005)。
本片是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Benedict Cumberbatch)的第四部战争电影。 他参演的另外三部战争电影是《赎罪》(2007),《战马》(2012)和《模仿游戏》(2014)。
这四部战争片是:
迪克特·康伯巴奇分别所饰演的角色:
本片的名字是《1917》,完全是数字组成,而本片演员乔治·麦凯(George MacKay)也参演过一部片名完全是由数字组成的影视剧,这是一部迷你剧,名字叫《11.22.63》。
本片是环球影业第二部专门进行了IMAX格式转制、画面扩展后的纵横比为1.90:1的电影,而第一部电影是《遗落战境》(2013阿汤哥主演的电影)(虽然在电影中闪回的画面用的是宽银幕模式2.39:1)。本片也是导演萨姆·门德斯第二部进行了IMAX转制的电影,第一部是《007:大破天幕杀机》(2012),两部电影(《1917》和《007:大破天幕杀机》)都是由摄影师罗杰·迪金斯拍摄的。
在上图中摄影师手中所拿的摄影机就是: ALEXA Mini LF
买一个的话36000美元。嗯......
本片了进行拍摄和剪辑,以实时出现在单个的长镜头中。
汤姆·霍兰(Tom Holland)曾就布雷克下士的角色与片方进行会谈,但由于时间冲突最后拒绝了这个角色。后来这个角色由迪恩·查尔斯·查普曼饰演。
2020.1.11 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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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翻译整理自的外网:
//www.imdb.com/title/tt8579674/?ref_=fn_al_tt_1
//www.imdb.com/title/tt8579674/fullcredits/?ref_=tt_ov_st_sm
//www.arri.com/en/camera-systems/cameras/alexa-mini-lf
//www.redsharknews.com/production/item/2404-arri-alexa-mini-costs-$36,000-and-it-s-a-steal
一战迷和找剪辑点的影迷,他们是在观看同一部电影吗?追求一镜到底的形式感,强烈排斥着过往战争片的大格局印象,与诺兰海陆空齐发、编辑二战时间不同的是,1917的主人公,似乎是带着抗拒、倒霉和惶恐的心情,爬出壕沟。这种闪躲甚至反映在他们每次与德国兵(尸体)的遭遇上,但「真实时间」的冲击,在小山坡和废墟漂流几段,成功打动了我。与弗兰克、光荣之路、他们不再变老等电影搭配观看,效果更佳
《1917》其实故事很简单明了,导演萨姆.门德斯在场面调度上,开创了很多一镜到底的新玩法,叠加了主角的性格塑造和情绪,有几处人物情感处理还是很让人动容的,这种沉浸式的拍摄也让观众更置身于一战残酷真实的战争世界。一镜到底并没有被摄影师罗杰.狄金斯玩出非常惊艳的新花样,但光影的运用和构图依然是罗杰的王牌,但我也能理解为何说1917爆冷门拿到金球奖最佳,因为相比较于同时入围的影片,并没有多出类拔萃。或许一战的战争选题(战争题材今年风向标?),还有是非Netflix电影,让1917变得非常幸运。
战争电影发展到如今,如何在视觉奇观层面更上一层楼,变成了一个大难题。而本片这一次给出的答案令人惊喜,不过这种方式没法复用,谁第二个用就变成东施效颦,第三个用就成烂大街的俗套了。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确实很像通关游戏,观众有类似沉浸式体验。故事过于简单使得深度有所欠缺,但是技术方面实在太给力了,配乐、场面调度很震撼,有几场如梦境。我最近也是很脆弱了,看啥都哭。
终于在2019年留下不让自己讨厌的泪水——当Schofield坐在卡车车厢里,身边围绕着别人的兄弟时,他晃神之间眺望渐远的村庄,这几乎是2019最令人心碎的时刻了。
看完一路开车听soundtrack并没有缓过来。回家坐在澡盆里了突然在想:我很幸运,出生在和平年代,应该珍视现在拥有的生活。
门德斯很可能拍出了千禧年后最“美”的战争电影。前半段的战争是惊悚片,后半段的战争是古典乐,中间还有一个转场过渡,主题不够深刻但技巧极尽完美。一镜到底不但没有限制视野,反而让人获得环绕的沉浸式体验,看到了发青的尸体也看到樱花飘飞阵地。暗夜燃烧的末日教堂太美了,有种美到忘记战场残酷的视觉冲击...(本质上和“敦刻尔克”都是在拿战争片做实验,拍出新意才是第一)
记得四月被砍倒的樱桃树,缀满枝头的白色花瓣有多纯洁,战争就有多肮脏。
“希望是一种危险的东西。” 以小见大,技术真正服务故事的一次讲述,不敢想象在IMAX看会有多震撼。
长 壕沟长 镜头长 卷福的脸 更长
战争版<罗拉快跑>。是真的好。感想跟<敦刻尔克>一样,还是那句呼唤:boys啊!条条鲜活的性命啊,只要活下来,都是美好青春、蓬勃人生啊,宁可看你们变大腹便便猥琐中年,也不愿见任何一个死于战场。尤其在这瘟疫时期,更添感触。昨天看到一句话:活生生把人摧残成英雄。是的,本不该有战场,本不该有前线,本不该有牺牲乃至战胜,他们,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生命的意义,本不该在那里达成或得到检验。至于众口称道的一镜到底,前人希区柯克<夺魂锁>、三谷幸喜<大空港>、伊纳里图<鸟人>都玩得极娴熟流利了,虽有剪辑点存在,但相较之下前三者都局限于室内戏or有限场景,<1917>却能在如此大的空间跨度里,完美调度如此大规模的服化道、美术及群演,完美转场,完美动线,没有丝毫摆拍感。文戏也是完美的。几场感情戏既克制又分外惹泪
这个水准的长镜头只能是这个时代的产物。我觉得他已经超越了传统的所谓镜头移动和调度的技法,因为从那种角度看这个长镜头根本不可能实现。这个长镜头就是单纯地在创造现实。我还有一种感觉 — 那个电影里唯一的镜头切断之后的剧情整个就变得有些超现实。那太阳一般的照明弹,地下室里圣母一样的姑娘,满是尸体的河,士兵上阵前听的思乡之曲,以及那战壕前面的狂奔。这一切都过于梦幻以至于我都怀疑主角是不是其实已经死在了切黑的那一枪下。
导演是真会导演,摄影是真会摄影,只不过一切都差一点点。
我觉得好看是因为:这么惨烈,但没有一丝一毫爱国主义正能量。单纯的一个人面对朋友敌人陌生人。这个“个体性”是之前几部战争大片所没有的。
现在觉得所有有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的电影,都会起到让观众出戏的效果。所以门德斯把他放最后,士兵终于到达终点了,完成任务了,观众也两小时辛苦了。给你看一眼本尼吧!观众看到他转身就笑场的效果,真的是没谁了!第一个观众熟知的角色塑造太好的副作用吧!
本质上仍是话题型电影,没办法,你永远无法绕开这个长镜头的噱头,并在观看过程中,一直在琢磨其间一些难度镜头是如何拍摄的。同时,迪金斯大神确实是厉害,夜景的燃烧弹狂奔以及最后的总攻狂奔,都是爽到让人不行的运动镜头。影片整体呈现了一种游戏感,恍惚间总觉得路上遇到的角色好似NPC,等着你来和他说话。为了这个一镜到底的噱头,剧情方面确实有点太赶与太过于随机了。好处在于,确实是一路带观众走进了残酷的战争。
摄影很美,但能不能不要无意义的一镜到底,本该有的叙事节奏因为“没有”剪辑,导致时空转换的长度和跨度都畸变,走两步就换了世界,场景切换显得不真实,格局像第三人称独立战争游戏。不过战争的残酷倒也在小格局里别样体现:落英缤纷之处亦能尸横遍野。部分文戏也老套廉价,英法情谊那段尤其出戏。但烈火废墟太美了吧,燃烧的教堂像末日的2049,漂流戏也调度惊人,可能是这几年最美的战争电影。
啊这才是我心目中《托尔金》应该拍出的样子!!!一战战场上的丑陋的美感。穿越无人之地那里是死亡沼泽的腐臭,飘扬的白色樱花瓣让我想起双塔里面国王的花冠,夜里火光映天的断壁残垣,感觉像是横跨安都因河的欧斯吉利亚斯废墟。片尾是门德斯向祖父的致敬,感谢他给我们讲的故事,一下子就让我想起了“倘若你出乎意料,又回到生者之地,我们能坐在墙角下晒着太阳,回顾往事,对过去的悲伤放声大笑,到了那时,你再告诉我吧。”果然选角太让人出戏了,我知道BC在里面,然而还有Andrew Scott?托曼大帝和罗柏演兄弟?每次这些明星脸一出现就跟我的同伴扶额……
花香掩盖了尸体的恶臭,掩盖不了战火的呛味。铁丝扎破了手心,扎不破和平的向往。匕首插进胸膛,鲜血浇灌土壤,就结出了和平的果实。倚靠大树,翻开家人照片,就看到了回家的希望。他讨厌回家,因为回家就是离别的倒计时。但他更讨厌战争,讨厌在冲天炮火奔跑,讨厌在尸体之河漂流,讨厌被乱石活埋,讨厌被敌人追赶,讨厌送走一个又一个兄弟。于是,他用勋章交换美酒,大醉一场。因为醉梦里没有以人肉为午餐的老鼠,没有在尸体上栖息的乌鸦。没有从天而降的飞机,没有满是尸体的河流,没有恩将仇报的敌人。没有瑰丽璀璨又恐怖得让人窒息的火光,没有不知道是否会降临的明天。醉梦里,他看见布雷克和哥哥解甲归田,在果园采摘果实;看见自己回到了家乡,父母和妻子早已在门前等待;看见不知道姓名的小女孩向他跑来,感谢他的牛奶……